除夕,紫禁城上空炸开第一朵烟花时,沈明姝正对着铜镜试戴太子妃的九翚四凤冠。金丝累成的凤凰口衔东珠,在烛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,映得她苍白的脸泛起病态的潮红。
"娘娘,吉时到了......"宫女话音未落,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。管事太监尖着嗓子宣读懿旨:"沈氏德行有亏,难担中宫之责,着即降为侧妃,迁居兰芷宫!"
凤冠"哐当"坠地,沈明姝踉跄着扶住妆台。三日前皇后亲手为她披上的翟衣还带着体温,此刻却像沉重的枷锁。她想起昨夜在东宫花园撞见皇帝与太子密谈,月光下父亲沈仲谦的画像被撕碎抛入池塘,泛起阵阵涟漪。
次日清晨,太极殿内群臣屏息。皇帝将新拟的太子妃人选——刑部尚书之女林若蘅的生辰八字掷于龙案:"此女贤良淑德,其父刚正不阿,正配东宫。"他扫过跪在阶下的萧千钰,"三日后完婚,莫要再拖延。"
消息传回东宫,安明玥正用碾碎的梅花给女儿染指甲。听到旨意,她的手微微一顿,胭脂红的汁液顺着指尖滴落。绿萼捧着热茶进来:"娘娘,沈侧妃在兰芷宫哭闹了整夜......"
"去备些安神香送过去吧。"安明玥替女儿吹干染得通红的指尖,三岁的小公主咯咯笑着去抓飘落的雪片。她望着庭院中银装素裹的景象,想起苏陌璃前日送来的密信,信尾"莫要心软"四字被茶水晕开,却依然醒目。
大婚当日,林若蘅的花轿从东华门缓缓而入。沈明姝隔着雕花窗棂望着那顶朱红喜轿,突然疯狂大笑起来。她抓起案上皇后赏赐的翡翠镯子砸向铜镜,镜面裂痕如蛛网蔓延:"我沈家为东宫殚精竭虑,到头来竟成弃子!"
深夜,萧千钰醉醺醺地闯入兰芷宫。沈明姝扑过去扯住他的衣襟:"殿下说过会立我为妃!说过会让沈家......"
"够了!"萧千钰甩开她的手,酒气喷在她脸上,"你父亲构陷太子妃在先,你又妄图用孩子争宠!"他想起安明玥苍白的脸和女儿怯生生的眼神,心头泛起一阵厌恶,"若不是念在你曾有身孕,今日便该将你逐出东宫!"
沈明姝跌坐在地,看着萧千钰离去的背影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褪色的嫁衣上,映出枕边未送出的绝笔信——那是她得知降位消息后所写,字字泣血控诉着被权力玩弄的命运。
与此同时,撷芳殿内,安明玥抱着女儿站在窗前。远处东宫灯火通明,隐约传来礼乐声。女儿突然指着天空:"母妃,烟花!"
璀璨的烟花在夜空炸开,照亮安明玥平静的脸。她抱紧怀中的孩子,轻声道:"囡囡,以后的路,我们要走得更稳些。"
宫墙之外,新年的爆竹声此起彼伏。这场突如其来的太子妃更迭,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,在暗流涌动的后宫与朝堂,激起了新一轮的惊涛骇浪。而沈明姝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,望着满地狼藉的首饰,终于明白在这吃人的深宫里,从来就没有永远的赢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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