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初颜应声,思绪也回到上一世。
那是她和萧熠成亲第二年,那年的夏天特别的热,硕大的日头挂在天上,似乎要烤干雁门关的最后一滴水。
凉州城中大旱,突厥人和契丹人还总是骚扰不断,民不聊生。
萧熠有意震慑蛮夷,带着一队骑兵一路追击。
温初颜不放心,也一路跟着。
在龙脊山腹地,他们遭遇了一队人马,功夫极高,且擅使毒,并且在人数上还超过他们。
两边都杀疯了,血腥气充斥鼻息间,温初颜一跃而起,斩魂刀直劈而下,待要将敌人斩于马下时,余光瞥见一人的长枪刺向萧熠。
电光火石间,她撤回刀,疾冲过去,一刀劈断那人的银枪,却没注意旁边的突厥人。
那人一跃而起,一掌击中她头顶百会穴,她身子骤然一缩,只觉周身骨骼像是散架一般,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……
自此,她功力尽失,别说上阵杀敌了,就是走路都难。
一年后萧熠登基,她被封为皇后,却一直缠绵于病榻,再未出过宫门一步。
沉思间,温初颜道:“哥,你放心,我记住了。”
温初聚点点头,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,他的手冰凉凉的,他自小身体不好,一向畏寒。
“哥哥,你回去休息吧,你的手好凉。”
“哥没事。”
他伸手拿起那把紫金斩魂刀,举起的时候,颇用了几分力气。
“上京城的贵女还在吟诗作画时,我的妹妹已能上阵杀敌了。”
温初颜从他手中拿过刀,捏着他的衣袖晃了晃,“哥哥,明日我们上街吧。”
“好啊。”温初聚揉揉她的头发,“正好买些钗环首饰,参加宫宴么,我妹妹自然要艳压群芳。”
温初颜不太自在的笑了下,“我不去宫宴的。”她撇撇嘴,补了句,“沈如月去。”
温初聚微微扬起眉梢,“宫宴么,又不是只有跟着萧六才能去!”
“去不去的无所谓,我想吃六必居的糕点。”
温初聚笑了笑,反手握住她的手腕,就触到她腕上的那只银丝手镯。
不是贵重的东西,却是娘亲的遗物,自娘亲去世后,她便一直戴着,从未离过身。
温初聚眼眶湿热,极力忍住,扯着她往外走,“往年你回来的时候,六必居的点心是一定要买的。”
“买的少了,你那几个师兄弟也不够分。现在你不回云隐山了,他们一定很想念六必居的点心。”
温初颜一怔,总觉得哥这话怪怪的,但是一时又想不出哪里怪。
直到走出去两步,她才侧眸道:“他们哪是想点心,是想我还差不多。”
“想你,是想你,快回去休息吧。”
温初聚看着温初颜进入山岚院,才转身走进旁边的水榭。
拐角处现出一暗影,“四公子,京畿卫的卢成说,是有个黑衣人引导他们去沈尚书府,那人用的是温家军探子的接头暗号。”
“有没有看清是谁?”
暗影摇头,“没有,距离有些远,那人又伏在屋脊上。”
温初聚沉思片刻,低沉出声,“不知是敌是友。”
“既然是我们的接头暗号,应该。”
温初聚抬手打断他的话,“没有应该,要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“是,公子。”
“去六必居,让他们明日准备几样点心,我往年常买的那几样。”
“是。”
暗影一闪,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院墙外。
温初聚站在水榭台阶上,拢了衣袖,缓缓行进在黑夜里,曳地长衫扫开一片片枯叶,如同舟楫推开水波。
月华如水,只有漆黑穹顶的那弯明月与他踟蹰同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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